星期三, 10月 22, 20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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符文敏,2008/1/21。金門數位機會中心採訪資料。

我於民國47年1月,從金山鄉公所軍事幹事,調任縣政府軍事科辦事員,在軍事科承辦的業務有民防組訓、動員召集、防空防砲等,5月26日奉派赴台,參加國防部動員幹部訓練班第28期受訓,為期三週,研習仿效日本動員召集課題,於6月21日結業返金。之後,不時接奉上級軍情通報「沿海共軍調動頻繁,增加軍事設施,還有戰機進駐沿海相關機場,有攻佔本島企圖,要求本島各級機構,嚴密組織,加強戰備等措施」。按職掌,依規定密訂備戰計畫,頒布施行;並進行檢查,評比優劣,實施獎懲,更要接受上級檢查。

我家賃居於金城南門 楊世勳 先生家中,房內床舖底下,原構建一座五人防空砲洞。

八月二十三日下班回家,正在沐浴,聽到砲聲,當時認為是防區部隊演習,正納悶時,電話鈴響起,是縣府值日官打來的,說是發生砲擊,命我立即回工作單位待命,於是急迫要內人將小孩安置在室內地下洞,自己火速趕回軍事科,轉達上級命令至各鄉鎮村里民防大(中)隊,將民防隊集結待命備戰。連續三、四天,科內同仁均無法分身回家探望家屬。只能抽空撥電話回家查詢而已。

第二天,我輪科內值夜,頭戴鋼盔,身背步槍,適逢防衛部副司令柯遠芬將軍蒞臨巡視,簡報備戰狀況後,柯將軍面示讚許備戰不懈。

在砲戰之前,縣級以下很多幹部赴台參加全國性青年救國團的訓練,金城鎮公所總幹事 方修文 先生也在列,因砲戰猛烈,受限於交通中斷回不來,就辭職出缺,9月1日上級派我接任該職,在民防體系中,是大隊部的參謀主任。

八二三砲戰期間,民防隊最重要的工作,就是岸勤搶灘作業,及我方空投物資的撿拾,在此期間,每天都有運補船到達金門,或空軍飛抵金門上空空投物資,由軍事科調派,每天一個中隊或二個中隊,由大(中)隊長率領,負責上項搶運及撿拾任務,沿海共軍見船或飛機就猛烈砲擊,民防隊員必須在槍林彈雨中搶運,好讓來船迅速離岸,因此造成許多民防隊員傷亡事故。我非民防隊職幹部,不需親率民防隊員至海灘冒險搶運物資,但需隨時代表大隊部正、副大隊長(即正、副鄉鎮長)陪同相關幹事,至村里探訪災民、慰問民防隊員、勘驗砲毁民房、督導幹部作業,記得9月27日(中秋節)晚,我和軍事幹事張健雄奉命下鄉至賢厝村、金水村轉至古城村,在途中遇兩次砲擊,聽到砲聲,躲入路旁水溝,一發砲彈落在我們前方約5公尺,幸運平安躲過一劫,完成任務,返回大隊部。第二天中午,有事務員 林 先生為我們加菜慶平安,席間有正、副大隊長丘員及夏偉在座。酒過三巡,一陣砲聲貫耳,大家棄餐迅即進入附近防空洞躲避,半小時後,砲聲停歇,我們再出來進食。

當年鎮公所辦公室設在南門許氏家祠大廳,利用兩側廂房,加上一道薄薄的水泥擋牆,作為防空砲洞。有一天,共軍砲擊城區及附近郊外,落彈數十發,我們初聞砲聲,蜂擁進入洞內,適有金沙大隊 廖光中 先生帶領婦女隊員二十餘人,來南門海防勞軍,經過鎮公所,也進入暫避砲擊,有一發砲彈擊中右邊廂房大樑,再彈到天井中間爆炸,彈片四射,如果彈頭鑽進防空洞內,洞內四、五十人的生命就沒有了。這是砲戰期間,最驚險的一次。

經過44天砲擊,大、小金門落彃四十餘萬發,對岸宣佈停火一週,上級急速傳達民眾可以登記疏遷至台,有我鎮賢庵村袁姓指導員,趁機携帶家眷跟隨民眾登船;到了台灣,寫信回來說,有人辱罵他貪生怕死,人格掃地,我為他感到傷心難過。

後來,我住在台灣的翠英姑媽,寫信來問我,那麼多人疏遷來台,你為何不來?如果來了,在高雄賣冬瓜茶也可維持生活。我回信給姑媽說:金門疏遷至台灣的人,不過七千多人,絕大多數的金門父老,還是留守金門,其中不乏富商大人物,我乃一個基層幹部,如果放棄現職,隨眾疏台,也會被人辱罵是個怕死鬼,又因携家帶眷到了台灣,生活無著,難免拖累親友,這不是很妥當的事。四十多天都渡過了,今後生命安危、妻兒的生活,只好聽天由命。後來知悉,凡是八二三疏遷至台的民眾,每人獲得救助金美元七十元。有人已在台置產就業,但我心中毫無怨尤。


我今托福上天庇護,祖德福蔭,年逾八旬,粗體尚健,兒孫繞膝,生活幸福美滿,樂在其中,人生何求?!


符文敏
民國 13年3月12日出生,江西寧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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